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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17 章 惻隱之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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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自段念應了薛行健之計出了牢房,田炳便將她視作貴客一般,設了獨立的一套院落安排她居住。段念從校武場匆匆歸來,這才松了口氣。她原就思慮單純,不曉得演戲,見田炳等人有意驗她一番,雖過了首關,卻仍是恐他猶有後手,這才辭了他們而去。

一回到屋中,段念思忖道:“得去牢中看玉兒她們啦,也不知她們如何……”自打她出來,也不曾回去看過。若說她負氣,總有消時;若是一次不去,反顯得他們關系不好了,倒更易教田炳生疑。於是她便準備著回牢中一趟,順便問問接下來該如何行事。

便在此時,聞得有人喚她:“請問段姑娘在麽?”段念推開門,見是一個小廝,正恭謹地站在院落外。許是為表誠意,田炳特意吩咐,未經段念應允,誰都不可隨意邁進她院子一步。段念問道:“何事?”那小廝道:“小的是受了大當家吩咐,來邀姑娘前去議事的。”段念不明就裏,心頭疑道:“議事,怎這麽快?莫非是還要驗我不成?”只對那小廝道:“嗯,你先去罷。”那小廝應了聲,又行了一禮,便自行離去。段念見了,呢喃道:“他們待我卻是如此恭謹……”

來到大堂,田炳三人早已在了。段念目光掃過,但見魯山臉上隱隱有不悅之色,正遏制著,不至於發作;鄭新嘴唇微微發白,想是方才受了不小的傷。那魯山不悅之故,也該是如此了;至於田炳,已起身迎來,笑道:“姑娘方才大顯身手,可另我等大開眼界呀!”段念道:“方才出手不知輕重,險些釀成大禍,這兒先向二當家賠禮啦。”說著,她朝鄭新抱拳,行了一禮。這一舉止,大出三人意料。尋常見著段念,皆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,這時候怎個道起歉來?鄭新只道:“姑娘言重啦,若非姑娘指點,小子還不知天高地厚咧。”這自是他見田炳正感詫異,出來打個圓場的。只是這“小子”一詞,又不免貶了自個身份。不過大事面前,並不顧及這等小便宜。田炳回過神來,笑道:“當是如此,此事段姑娘無需掛在心頭。”

段念於左首就坐,與鄭魯二人相對。田炳直奔主題道:“不知姑娘考慮得如何啦?”段念一怔,方才明了他們不是要再驗自己,而是迫不及待要拉自己入夥了。可細細想來,這山匪倒也不似想象中那般肆意妄為、毫無綱紀。據她這兩日看來,他們不禁嚴格守規,辦理事物有條不紊,絲毫不比之前見過的林家侍衛差。又勤於習武,似以尚武為榮,與海盜相比,則更是不像匪寇。聽田炳直奔主題,段念心下忖道:“他們已是給足我面子啦,再拖延怕是不好。”便趁機反問道:“依我這兩日見來,似乎諸位並非尋常匪寇,既然想我入夥,總不能瞞著我罷?”這麽一問,三人俱是怔住。田炳稍有猶豫,道:“實非故意瞞著姑娘,但這事……若姑娘肯應了我等,我等願與姑娘結為兄妹,屆時定然知無不言!”段念心頭冷笑,只道:“這樣……容我再見見我妹妹,與她談談再回覆可好?”田炳早些時候見她們已有分歧,心頭想:“她妹妹自然懼死,已是沒甚麽好說啦,允她去談談又何妨?只是她武功不低,若是突然發難,怕是會有不少損失。”在一番算計之後,田炳微微一笑,道:“姑娘去談便是,我既允了你可在寨中各處隨意往來,這事便不需再問我啦。”段念也不道謝,只點了點頭,道:“諸位除了有些令人不恥的手段,這江湖義氣倒是未曾落下,是諸多人比不上的。”田炳與鄭新聽來,均知那“不恥”是指以董玉為籌碼來要挾她,不由得露出絲絲尷尬來。唯有魯山,聽得段念說他們講義氣、是諸多人比不上來的,心頭不禁有些得意,減了幾分對段念的敵意。

田炳道:“那便等姑娘問候了令妹令弟,再談此事也不遲。”他不知段念與古寧南的關系,因而將古寧南說作是她弟弟。段念於此倒不大在意,只道:“那便多謝啦,我這便與我妹妹去談談,先行告辭。”說罷,便飄然起身離去。

段念方才出門,魯山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,便道:“大哥你是怎麽啦?平時少言寡語,偏遇著這女娃子便這般放低身份,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啦!”田炳輕喝道:“老三!”生怕段念聽到會心生不悅,故此語氣稍有責備之意。魯山一聽,更是不快了,待要爭論起來,鄭新打斷道:“三弟,大哥自有分寸,無須多心。”哪知魯山依舊不饒,道:“二哥,方才你也自稱‘小子’,這不擺明向她低頭麽?這可是咋們自己的寨子,都是怎麽啦,那女娃子還對你們都使了妖術不成?”田炳一聽,臉色拉了下來,冷哼一聲,拂袖而去。魯山瞧著一肚子不是滋味,莫名惱怒,道:“二哥你瞧,這……那女娃子還沒應了要進來咧,大哥已是如此。待要來了,那還不得把整個寨子都與了她?”鄭新搖了搖頭,道:“三弟呀,大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,若是能為主上辦些大事,便是要了他的性命,也是舍得的。我們來此亦是奉命‘招賢’,好不容易遇著個能使主上看重的,怎能輕易就放棄了呢?若是那女娃子真能為主上所用,你又何苦還帶偏見、惹得大夥都不愉快?”聽這麽一說,魯山面露愧疚,道:“唉,也是如此啦。只想著她要與我們兄弟平起平坐,便有些不爽快。”鄭新不理他,只道:“怕就怕這女娃子不是個好惹的主。”這話說得輕聲,語氣中摻雜著莫名的感嘆,已不是與魯山說了。

段念來到牢房前,看門的小廝竟也紛紛行了禮。段念暗道:“看來他們是志在必得啦。”待進了牢房,小廝一概退出,也不與開那關押董玉古寧南的牢門。這自是田炳防止段念趁機發難救二人而吩咐下來的,為此段念倒也毫不在意。

董玉見段念來了,興奮不已,隔著牢門牽上她的手,道:“姊姊,這兩日可還好?”段念微微一笑,很是少見,道:“沒事,不必擔心我。”此時,薛行健等人也急切地要詢問消息,段念便將田炳設宴以及今日的比式簡短說了一通。聽到她與鄭新對了一掌時,薛行健問道:“那鄭新如何?”段念道:“不過爾爾。”薛行健等盡皆驚訝,也不知是為段念武功之高,還是為山寨好手之弱。段念說完,問道:“接下來該如何是行事啦?”薛行健略有思忖,道:“你便與他說,你尚有未了之事,只待事情了啦,再回此處。然後趁此機會將這裏的事傳達給我們的人,如此,用不了多久便大事可成啦!”段念聞言,稍有猶豫,望著董玉,心生不舍。董玉知她心意,道:“姊姊且去罷,有你的話,量他們也不敢為難咱。”古寧南亦道:“當今之際,也唯有如此啦,我們在此你大可放心。”段念心頭苦笑,想道:“多情竟是如此累贅,怪不得哥哥一再告誡,教我萬莫生情。與玉兒朝夕相處,自然不可無情。不知幾時,我竟背了哥哥之意,對外人也變得如此多情起來。”只道:“那我便一試。”

牢房外邊,田炳面無表情,負手而立,問看門的小廝道:“進去多久啦?”小廝道:“約摸一刻鐘了罷。”田炳又問:“可曾聽見有甚麽大的動靜?”小廝道:“他們說得甚輕,未曾聽到他們交談了些甚麽。不過若是發生爭執,還是聽得見的。直至此時,尚未有那動靜。”田炳“嗯”了聲,道:“多註意些。”便轉身離去。

段念不喜多言,覆又簡單寒暄交代了幾句,便要離去。薛行健與了段念他自個的發簪,道:“倘若他們不肯信,便將這個交予他們看。”段念接過,“嗯”了聲,這便離去。出門時,那看門的小廝又行禮問候。段念對此,已恍若未見。

這一出去,田炳倒未急切詢問段念。原來是被鄭新拉著道:“大哥且莫急切,看她自個怎麽說罷。”田炳心想,也是如此,逼得太緊,反是不好。

到這日晚間,段念才尋著田炳提及要離開此處一趟。田炳聞說,心頭霎時閃過多種念頭,諸如搬救兵之類,一時甚是猶豫。段念見了,問道:“怎麽,大當家覺得有甚麽不妥?”她可不曉得田炳此刻已想了千千萬萬種她要離去或是對付他的情景。聽她一問,田炳回過神,道:“此事……著實有些困難。寨裏的兄弟們一般不可出山,唯有兩個月才允許一部分回家探親,順道置辦物品。”段念心頭疑道:“山匪還有親人?”嘴頭道:“那不知近日可有人離去?我與他們一同便是啦。”田炳道:“不知段姑娘要去往何處?”段念道:“江陵。”田炳心頭想:“弟兄們的親屬多安置於江陵,便遣些人同她一道,若有萬一,便教他們飛鴿傳書回來,以提前準備。牢中尚有人質,只要看守得好,牽制住她應不是問題。”在一番權衡之下,田炳笑道:“那正好,過兩日便有一隊兄弟前去江陵,段姑娘便與他們一同前去罷。”段念遂應了下來,道:“我妹妹等,還望大當家多多照顧。待我了事歸來,也盼大當家能坦誠訴與我這背後之事。”田炳道:“段姑娘大可放心,若是投誠於我等,令妹亦是我等之妹,定不會有為難之意。至於這背後之事,亦不會屈了姑娘的武藝與才能。這事我田炳能以性命擔保!”段念只道:“如此最好。”

兩日期間,段念在一名即將與她一同前往江陵的山匪曾琦的陪同下,又多次來往於寨中各處,了解其寨中各處情況。她這才知會,這寨子竟占據了附近三個山頭,寨中匪寇達八百餘眾。好在大多數人不會功夫,只如軍中普通兵士一般,不然這將是一支何等強大的勢力!詫異的是這寨中人,日常習慣盡如軍隊,嚴於律令、謹於法規,全然似一隊精兵。在各人之間,又是十分和睦、親如弟兄,是人世難得的。至於對田炳等的了解,又大出段念意料。田炳看似對她親和,平日裏與一般山匪卻少言寡語、不怒而威,少有人與之打交道。在山匪們眼中,段念全然是一個例外,竟能惹得田炳“禮賢下士”,怪異至極。至於鄭新,則與田炳相反。一但相處熟絡起來,不論貴賤,他盡是坦誠相交,如視己出;而對於未曾熟絡者,則是少與交談,冷冷淡淡。段念心想:“怪不得不曾見他多話,原來是怕生……”魯山,很是莽撞,易為沖動,為人倒也仗義。自那日鄭新與他分析了,這兩日偶爾見著段念,雖不打招呼,倒也沒有甚麽不悅之顏色。

段念表現得分外隨和,亦出鄭新的意外。鄭新始終未肯輕信段念,奈何田炳卻分外看重此事,他也不好多說,只側面提上幾句,如“這般就能留她於此,怕是不可能。”又如“若她肯留下,怕也是有謀劃於背後,當分外關註。”雲雲。田炳卻道:“老二不必多心,那牢中的可是她弟弟與妹妹,以此為籌碼,她怎可留不下來?況且,她亦是偶逢老三,出於意外才被擒拿上山,又怎會有甚麽謀劃?”鄭新道他是被興奮沖昏頭腦,勸也是無功,也便道:“嗯,許是我多心啦,不過提防卻是不可不有。”

兩日眨眼即過。第三日早上,一行四十餘人的隊伍自山寨出發,經過茂密的山林以及各種岔道,轉至官道,繼而前往江陵。段念要來了自己的劍與馬,雖是與眾匪同行,卻猶如只身上路。其劍被繳時,魯山好奇,拿劍一揮,劍身蜷曲,劍鳴陣陣;待它彈直時,卻險些割傷魯山。大怒之下,他欲要丟棄。好在一小廝提醒:“三當家的,這女娃子這般利害,想她用的兵器也不會差,還是留著好。”魯山怒道:“你是說我眼光不行嗎!”嚇得那小廝趕忙謝罪。他轉念一想,那小廝說的到也不錯,這便一同帶了回去,交予田炳鄭新查看。兩人也未曾看出甚麽名堂,但由於田炳有意招攬段念,便也留了下來,直至交還與段念。

距江陵並非多遠,但一行人卻行得緩慢,期間還有過數次休憩,與寨裏的不辭辛苦地練武是大不相同。期間段念又與曾琦有過短暫的交談,詢問了些他們家中的境況。因她幼時家門被滅,只在李逸的監管下奮力習武,對於家庭之事,鮮有感受。聽曾琦嘴帶微笑,緩緩說來,段念心馳神往,心頭莫名閃過一絲疼痛。由於之前有過相處,曾琦對她也有些好感。當她問及為何甘願為匪、受人差使,過那種刀尖上的生活時,曾琦也不隱瞞,道:“姑娘不知,這為匪為寇,名義雖是不好,極為危險,但收益卻是當農人不能比的。”段念問:“你原是農人?”曾琦道:“便是了。原本在江陵城外務農為生,受官家與天老爺影響,這日子過得是苦不堪言吶!”“苛政猛於虎。”段念呢喃:“再由老天爺弄些天災甚麽的,著實不會讓尋常農人好過。”曾琦道:“聽聞姑娘功夫了得,若是進了我們寨子,說不定還能為主上做事咧,那身份可就不一般啦!”曾琦說著,滿臉羨慕之色。段念疑道:“主上?”曾琦並未隱瞞,與她道:“聽聞姑娘也在向大當家的詢問我們這一寨子人是幹甚麽的,見姑娘有意加入,我也不隱瞞啦。”說道此處,猶將聲音放低,道:“我們名為山匪,劫人搶貨,實則在為一大勢力做事呢!若有幸能入了這大勢力,那金錢之事,是一輩子都用不著愁啦。”段念雖知這山匪遠沒表面這般簡單,卻也未曾料到這背後竟還有一方勢力,便又問道:“是甚麽勢力,竟如此之大?”曾琦微微搖頭,道:“這勢力就不能與姑娘說啦,還望見諒。但寨中捕來的漢子,如今是沒個不肯為之效力的!至於那些寧死不從的,或是敷衍謀生的,可就沒這般好受啦,大都丟了性命。”段念不接話,心頭道:“此中因果,實難琢磨。且待與那南安藥店之人說了,再看此事如何發展罷。”又問:“你們如此,不怕官府麽?”曾琦神色一僵,道:“怕有甚麽用?人還是得想法子活下去。”

來到江陵城時,已是黃昏。江陵城不小,修有巍峨的城墻,安平之際,城頭守兵不多,只有面面旌旗隨著細細清風舞蕩。城門口也未設路障,任由往來行人通行。

一行人裝扮得似鄉裏之人,自是引不起外人關註。但段念一青春女子一共隨行,又難免教人心生詫異,畢竟段念打扮不俗,顏色又佳,實非與一幹農人同道的。曾琦勸段念離去,了卻自個的事,三日後辰時再於此處聚首。段念卻道:“我先隨你們走走吧,那事雖重要,卻是不著急。”曾琦也便由了她。

入城以後,一行人在街上簡單購置些物品,便前往東南一處。那是普通的住宅區。穿過幾條小巷子,環境尚無大的變化,山匪們的心情卻已煥然不同,個個和顏悅色,步履歡快。只見一個來到一扇門前,敲了敲門扉,道:“三妹,我回來啦,快開門呀!”院子裏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,吱呀一聲,大門打開。一中年婦女現身在門口,嗚咽道:“當家的……你可算是回來啦,想你想得我好苦啊!”也不管其餘人,竟徑直上來擁住那個漢子。其他人俱是歡快一笑,於他們而言,又何嘗不似這漢子?這一去,少說也是半年才得探親一次。

段念熟絡的人不多,只隨著曾琦去了。與眾多住宅一般,曾琦的也無甚區別。開門的卻是一個五歲大小的女娃娃,穿著素色薄衫,紮兩辮子,一雙眸子清澈如水。見到曾琦,她徑直擁了過來,呼道:“爹爹……爹爹……爹爹回來啦!”曾琦一把抱起小女孩,捏了捏她的鼻子道:“哎呦,我的小妞妞又長胖啦。看,爹爹給你帶甚麽好玩的回來啦!”說著,他掏出一只撥浪鼓,正是方才在街頭所買的。小女孩喜笑顏開,接過撥浪鼓,又掙脫著下了地,轉而穿過院落,跑進屋子裏大聲喚道:“娘,爹爹回來啦!”不多時,一婦人打屋中走出,恰是曾琦進了院中,兩人相對,一時沒個話語。良久,那婦人道:“孩子他爹……”僅此一句,段念卻聽得出,裏邊柔情萬種。事實上,她也分不清這是親情還是愛情,只又覺得甚是溫暖。曾琦微微一笑,將婦人一把抱住。上次他回來時,正逢妻子出門置辦物品了,又因十分匆忙,一面都未見著,至今,已是一年多未曾相會過了。

段念悄然轉身,霎時已不見蹤跡。於她看來,他人如此甜蜜的時候,不必多她一個在身旁。良久曾琦才發覺段念不見,呢喃道:“段姑娘呢?”婦人也瞥見過段念,但那時一心全在丈夫身上,又哪還管其他。這時聽丈夫說了,便問:“那姑娘……是誰?”曾琦道:“是大當家剛選中的一個好手,功夫高得不得了。此次說有未了之事,同我們一同來了江陵。先前教她去做自個的事,她說不急,便同我們來了此處,哪知一轉眼就不見了蹤跡……”婦人道:“既然去了那便算了罷。我方才做好飯菜,你行了一天也累啦,先去吃些。我再與你炒個菜……”曾琦笑道:“辛苦你啦。”小女孩歡快道:“娘,我要吃雞蛋。”婦人笑道:“依你依你,都嚷嚷好些天啦。”

段念悄然離去,已遠離了整個東南區域,在城中尋了間客棧住下。皓月初升,涼風習習,她坐在屋頂上獨個發呆。憶起方才所見,心頭竟莫名感傷起來。或許,她原本也該有個溫暖的家,更勝於曾琦。但如今卻是支離破碎。她更是獨自身負仇恨而茍活於世,那種溫馨,又是否還能為她所得?如果能夠,拿甚麽來換她都是肯的罷。故而對於剿匪一事,她卻又因此生出惻隱之心來。原本他們也無甚過錯,純粹是為了家人過得更好而已,便要因此遭受殺身之禍麽?她亦於心不忍。平心而論,她也不願這世上無故多出諸多去她一般可憐之人。

只是,那些人,又為何要滅了她全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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